天马徕 开远门 ——凉州天马文化印象

　　本报记者 李林山

　　古凉州是天马文化的重要发祥地。自汉武帝开辟河西诸郡、迎天马于渥洼池以来，凉州人就与马结下了密切的关系，天马文化就成了凉州文化中不可分割的部分。汉唐时期，凉州是中原王朝驯养战马的重要基地，唐代的凉州畜牧业领先全国。贞观之后的40年里，陇右一带马政大兴，设有8坊、48监。而在今天，一句“天马行空·自在武威”的旅游宣传词，更是表达了武威人民昂扬奋发、开拓进取的时代精神。

　　凉州大马  横行天下

　　公元37年，《后汉书》的作者范晔为人们描绘了洛阳百姓眼中的凉州气象：当凉州牧窦融带领五郡官员出现在洛阳西门外时，整个洛阳城都轰动了。只见两千多辆马车，排着队形，列着仪仗，木辐轮碾过秋草，相延数里。数万匹凉州大马，奔腾在洛阳郊野的雾岚里，恍如天河马市。“天子引见，就诸侯位，赏赐恩宠，倾动京师。”驰如电光的凉州大马，是国家安边御外的精神象征。

　　308年四月，洛阳街道上奔跑的儿童，传唱着一首歌谣：“凉州大马，横行天下。凉州鸱苕，寇贼消；鸱苕翩翩，怖杀人。”发兵解救京师之危的凉州铁骑，长枪如林，怒马如龙。自汉武开河西，直到盛唐，近800年时光，凉州骑旅始终是丝绸之路上一堵流动着的长城。

　　凉州大马在历代辞赋家笔下带上了神性的色彩。东汉名家刘琬写道：“龙头鸟目，麟腹虎胸。尾如雪彗，耳如插筒。”晋人黄章描述：“资玄螭之表像，似灵虬之注则。夺腰裹之体势，逸飞兔之高踪。兼骥騄之美质，岂骅骝之足双。耳如刻筒，目象明星。双璧似月，兰筋参情。”唐代牛上士的笔下，凉州边关将士出征时，雄壮的战马“超腾绝壑，走及奔箭。疑隔汉之流星，似披云而出电”。长期在河西生活的东汉名将马援，根据凉州骏马的形态铸造“马式”，被光武帝置于宣德殿前。而1969年“铜奔马”的出土，将天马行空的青铜艺术形象呈现在了世人面前。

　　“铜奔马”是一件东汉艺术匠师用高度的智慧、丰富的艺术语言、深刻的生活体验简练而有力地表达着中华民族艺术传统中“形神兼备，气韵生动，形妙而有壮气”的杰作，使我们不禁联想到汉书《天马歌》中“天马徕，开远门。竦予身，逝昆仑”和日行千里的神话传说及其现实意义。

　　凉州之牧为天下饶

　　开元十三年（725）十二月十六日，唐玄宗率领群臣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。长约数里的仪仗队，挤满了泰山的峡谷。仪仗队的最前面，是从凉州调取的万匹良马，视作“天马”。这万匹良马按照毛色的不同，分别编为每千匹为组的方阵，有白马编队、黄马编队、花马编队等等。各色马队排成队形，依序而进，步伐整齐，远远望去，就如云霞出海，长虹列岫，百姓叹为观止，惊奇称叹：凉州之牧为天下饶。

　　唐代的凉州畜牧业领先全国。贞观之后的40年里，陇右一带马政大兴，设有8坊、48监，新开牧场草地1230顷，养马706000匹。唐玄宗东封泰山时，凉州马匹存栏虽有所下降，但仍然冠于全国。

　　宋代联系六谷吐蕃的重要形式就是“贡马”。六谷吐蕃是以凉州城为中心建立起的地方政权，《新五代史》记载，当时凉州盛产良马，是宋朝军马的重要供给地，六谷吐蕃向宋朝或朝贡或贩卖战马，每次达数千匹之多，而宋朝则以彩缯和茶叶交换。咸平五年（1002）十一月，“六谷首领潘罗支遣使来贡马五千匹”。大中祥符二年（1009）十一月，厮铎督“又遣使贡名马五匹”。而宋朝廷“准诏估蕃部及诸色进贡马价”，“厚给其直”。

　　自明代起，凉州卫的马政制度更趋完善。甘肃苑马寺领二十四苑，其中凉州卫就设武威监，管和宁、洪水、大川、宁番四苑，每苑养马一万匹。据现有明代档案资料，凉州卫马政制度非常具体，如，“凡相验分拣官马牛驼骡驴，不以实者，一头笞四十。每三头加一等。罪止杖一百。”武威监官员通过“钦降金牌”，与各番茶马互市，实现加强种马以蕃孳牧、加强招中以图实用、加强商茶以革积弊、加强课驹以免民累、加强责成以便巡察的目标。

　　白马饰金羁  连翩西北驰

　　346年七月， 西北前凉国国王张骏死后葬于武威境内大陵，50多年后大陵被盗，举世震惊。后凉王下令缉捕盗贼，盗首胡安璩归案后，搜获一批稀世之宝。各种史料统计，共有真珠帘箔、云母屏风、琉璃榼、白玉樽、受三升、赤玉箫、紫玉篴、珊瑚鞭、玛瑙锺、黄金勒等数种墓葬品。其中，有关凉州马饰的珍宝有珊瑚鞭、黄金勒。

　　黄金勒，系前凉国王张骏坐骑用黄金做的衔勒，雕饰精美。黄金勒出土后，世人叹为天物，多有歌咏，唐代诗人描写战马雄健、骑者威武多取张骏黄金勒典故。如卢照邻：“公子黄金勒，仙人紫气轩。”陶翰：“騂马黄金勒，雕弓白羽箭。”杜甫：“辇前才人带弓箭，白马嚼啮黄金勒。”东汉至五凉时期，凉州的马饰文化既保留了周礼的制度，又加进西域的马饰文化，健壮的凉州大马与浪漫恣肆的佩饰工艺相得益彰。唐代诗人温庭筠描写：“祖龙黄须珊瑚鞭，铁骢金面青连钱。”这种战马的饰件，在唐代的凉州驻军中并不鲜见。

　　自汉唐以来，在凉州建功立名的历史名人比比皆是，向往边塞、好谈进取、崇尚侠行，是历代士大夫浓厚的入世情结。“白马饰金羁，连翩西北驰。”这是建安时期渴望建功塞上的年轻征士的潇洒形象。在京洛百姓的眼里，汉唐的凉州是“西当太白”的重要边城，凉州大马始终以高迈的文化背景形式，屡屡出现在汉唐文人的诗歌里。